黃景仁(1749年-1783年),字漢鏞,一字仲則,常州府武進縣(今江蘇常州市武進區(qū))人,北宋文學家黃庭堅后裔,清代乾隆朝詩人。
黃景仁四歲喪父,在隨后的十年里,其祖父、祖母,以及唯一的哥哥先后亡故,僅與老母相依為命,一生窮困潦倒,郁郁不得志。
黃景仁少年時即有詩名,其詩學李白,所作多抒發(fā)窮愁不遇、寂寞凄愴之情懷,七言詩極有特色,其靠著一首首質(zhì)量上乘的詩作垂名至今。
黃景仁只活了35歲,在其短暫的一生中,創(chuàng)作了詩詞二千多首,可惜的是,其詩集《兩當軒全集》在太平天國戰(zhàn)火中毀去。后其孫輩于光緒二年(1876年)重刻《兩當軒全集》,計二十二卷,收詩一千一百七十首,詞二百一十六首,文六篇,成為坊間的流行本。
乾隆二十九年(1764年),16歲的黃景仁應童子試,在三千人中名列第一,頗受常州府知府潘恂、武進縣知縣王祖肅的欣賞。
對于出身寒門的黃景仁來說,功名似乎就在不遠的前方,但是,令他沒想到的是,自此后,他屢次參加江寧鄉(xiāng)試,卻是屢戰(zhàn)屢敗,屢試不中!
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黃景仁第三次參加鄉(xiāng)試落第之后,醉心詩文,自負其才的他,感慨時不我與,乃作出了下面這首名詩:
《雜感》 黃景仁
仙佛茫茫兩未成,只知獨夜不平鳴。
風蓬飄盡悲歌氣,泥絮沾來薄幸名。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無一用是書生。
莫因詩卷愁成讖,春鳥秋蟲自作聲。
這首詩可謂是黃景仁的名作了,即使是再不諳詩文的民間大眾,大概也能隨口道出“百無一用是書生”這句吧?
雖然人人都能說出這一句,但是卻鮮有人知這是清代詩人黃景仁(黃仲則)所作,這大概就是“詩紅人不紅”吧!
首句“仙佛茫茫兩未成”,明面上是說自己在求仙求佛的道路上茫然無成,其實是暗指科舉功名不成,只能是在暗夜里作詩,借詩文來抒發(fā)自己的志愿。
“風蓬飄盡悲歌氣,泥絮沾來薄幸名”,風中飛蓬飄盡悲歌之氣,一片禪心卻只換得薄幸之名,這兩句詩概括了黃景仁一生飄零痛苦的身世和他那與世落寞寡合的個性。
對于黃景仁,現(xiàn)實是嚴峻的,時代是冷酷的,命運是不公正的,他像風中蓬草,到處飄零,慷慨悲歌之氣消磨殆盡。
“泥絮沾來薄幸名”,黃景仁感到自己不可一世的詩名,如同墜落在泥里的柳絮,難以飛舉,自己這個年少輕狂之人,經(jīng)過這多年落魄的處境,只留下一點點微薄的名聲罷了。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無一用是書生”是黃景仁在成長這二十年來,郁結(jié)所發(fā)之作。
魏晉名士阮籍善用青白眼,他見到禮俗之士,多以白眼對之。黃景仁借古人事作孤憤語,意思是世上所遇之人,大多數(shù)都只能用白眼相迎,而不能青眼有加。而自己不比阮籍名士風流,有漠視禮法的資本,在世人眼里,書生只是“百無一用”的大傻瓜。顯然,“百無一用是書生”這句是反語,是作者發(fā)牢騷,是憤世嫉俗的“不平鳴”。
“莫因詩卷愁成讖,春鳥秋蟲自作聲”是說不要因為詩多表現(xiàn)愁思就成了讖語,春鳥與秋蟲它們的叫聲都是自然的產(chǎn)物,悲苦之音和歡愉之音都是因為各自境遇不同有感而發(fā)罷了。最后這兩句富含哲理性,闡述了人的主觀意識對客觀事物的影響。
黃景仁作詩多愁思,他的朋友們勸他不要多作“幽苦語”,古人有“詩讖”之說,意思是說如果寫詩常作不吉利之語,往往在作者身上得到應驗。
黃景仁表示自己不相信這種迷信,他的詩要像春天的鳥鳴,秋天的蟲吟那樣,發(fā)出的都是天籟之音。
“莫因詩卷愁成讖”的“讖”字,實際上也是對清代“文字獄”的一種巧妙暗示。人們勸他謹防因文字而惹禍上身,而黃仲則表示自己不改初衷,只是敬謝朋友好意罷了。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無一用是書生”一語道出了古往今來多少讀書人的辛酸,此句在自嘲的同時,亦寄寓了極大的悲憤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