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jù)英國《金融時報》2012年報道，全能神教宣稱在中國有數(shù)百萬信徒。
張立冬曾到基督教尋求解脫，在禱告中還流過淚。
每到晚上，張立冬家門口外墻上的探照燈就點亮了，直到現(xiàn)在，仍是如此。
編者按：山東招遠血案發(fā)生已逾一個月，南方周末記者再赴河北無極、山東招遠、煙臺調(diào)查，首度接觸到了犯罪嫌疑人張立冬的姐夫，還有張立冬的妻子—這個五口家庭中唯一的非“全能神”信徒。
我們試圖還原一個普通家庭從努力致富到制造血案之間，“神”化乃至徹底重構(gòu)的軌跡，進而觀察“全能神”教義及組織對信徒精神世界、行為邏輯的影響程度。
我們還采訪了宗教界人士、專家，通過分析這個家庭成員的特殊行為方式，并對比正統(tǒng)教會教義和信仰方式，解讀宗教異端與暴力行為之間的關(guān)聯(lián)。
在信“全能神”之前，張立冬曾試圖求助基督教以尋求“得救”，在禱告中還流過淚。他帶著小女兒去過三五回教會，曾通過教會為汶川地震捐了五百塊。
張帆曾在北廣求學(xué)，接觸“全能神”時，正處在“專升本”的兩年空當期。她性格過于內(nèi)向，不太愛與人交流，也從來不笑。她母親曾說過，張帆患有抑郁癥。
張立冬妻子王麗是這個家庭中唯一的非“全能神”信徒。她在村民眼中“非常理性，懂得維護家庭”。
異兆
對于金暉小區(qū)麗水苑12號樓的居民們而言，“5·28”命案令人毛骨悚然，但事前已有異兆：5月27日，神秘的101室的那條狗突然死了。
那是一條體形碩大、性格溫柔的哈士奇狗。鄰居們偶爾碰到牽它出來的主人，有時是那個戴棒球帽的“光頭”，更多時候是他的大女兒。這是古怪的父女倆。大女兒似乎從來沒有笑過。光頭則被一位鄰居形容為“僵尸”。他面無表情、目光呆滯，似乎永遠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這戶人家還有一個喜歡穿肥大褲子的小男孩，一個戴眼鏡的小姑娘。
盡管已經(jīng)住了五六年，但鄰居們從未發(fā)現(xiàn)這家人主動與外人交流。他們居住的101室一年到頭掛著窗簾，里面似乎總有人，但沒人知道他們在做什么。
不安全感一直籠罩著“光頭”。2013年下半年，“光頭”買了一輛白色的卡宴車，車牌號(魯YVD110)上還有跟報警電話一樣的數(shù)字。大概是擔(dān)心被盜，他在家門口外墻上裝了一個監(jiān)控探頭，距離探頭不過一米的地方還安了一個光控感應(yīng)的探照燈。每到夜幕降臨，慘白而刺眼的燈光直接照到對面樓上。直到現(xiàn)在每天晚上，這盞燈還點亮著。
那天早上，哈士奇狗倒在12號樓101門前的過道里，渾身鮮血。被嚇壞了的鄰居趕緊報了警，經(jīng)調(diào)查，狗是被自家主人打死的，警察沒有深究。那時，沒有人料到，這會是一起故意殺人案的前奏。而那個“光頭”，便是后來聞名全國的張立冬。
事發(fā)之后，鄰居們陸續(xù)知道，從來不笑的女人是張立冬的大女兒張帆;戴眼鏡的小姑娘叫張航，是張立冬的二女兒;小男孩張×，年僅12歲;電視上的那個叫呂迎春的女人他們也曾見過，她經(jīng)常過來，但似乎并不在101室過夜。他們均是全能神教信徒。
全能神教又稱“東方閃電”，上世紀90年代由黑龍江鐵路工人趙維山創(chuàng)建。1995年被中國政府定性為“邪教”。據(jù)英國《金融時報》2012年報道，“東方閃電”宣稱在中國有數(shù)百萬信徒。而基督教團體則認為全能神教人數(shù)應(yīng)該接近一百萬。
全能神教部分認可基督教教義。但它宣稱，神繼耶穌之后，第二次“道成肉身”，降臨到一個中國女子身上。這個女子是全能的神，主要工作就是帶領(lǐng)信徒打敗魔鬼撒旦，拯救人類。信徒要為神獻上一切，花費所有精力。
據(jù)新華社報道，張帆對打死狗的解釋是：當晚呂迎春感覺不舒服，可能是“邪靈”“襲擊”了她，她們確定“襲擊者”是所養(yǎng)的寵物狗，所以就把它打死了。不過，據(jù)張立冬的姐夫劉金棟回憶，在無極時，張立冬就特別喜歡狗，也養(yǎng)過狗。
《南方都市報》引用知情人士的說法稱，殺狗后，張帆和呂迎春的胸口依舊疼痛，其他人就把張帆抬起來往地上摔，直到張帆喊頭暈。那時，他們都認為惡魔被趕走了，要出去找到惡魔，并殺死它。
第二天晚上，卡宴載著這六人來到了羅峰路159號金都百貨大樓一層的麥當勞餐廳。很快，一起震驚全國的血案就在山東招遠發(fā)生了。
靈修
根據(jù)警方調(diào)查，9年前，張立冬的大女兒張帆最先接觸全能神教。南方周末記者查詢張帆的學(xué)歷信息發(fā)現(xiàn)，她2002年考入原北京廣播學(xué)院英語專業(yè)(?？?，2004年畢業(yè)。兩年之后，張帆再度入北廣(已更名為“中國傳媒大學(xué)”)學(xué)習(xí)，2008年取得了新聞學(xué)(廣告)本科學(xué)歷。這意味著，接觸全能神時，張帆正處在“專升本”的兩年空當期。
有媒體報道稱，自2007年以來，“東方閃電”(全能神)開始將目光投射進大學(xué)和高中，試圖以大學(xué)生、高中生信眾進一步提升其活動和組織能力。
入教兩年后，張帆陸續(xù)將張立冬及弟妹也發(fā)展為信徒。新華社報道稱，2008年，張帆通過網(wǎng)絡(luò)認識了山東龍口人呂迎春，由于兩人對“全能神”的認識一致，便逐漸熟悉起來。2009年，張帆和家人先后從河北無極來到山東招遠。
《南方都市報》引用招遠基督徒的說法稱，全能神教大概在1996年傳入招遠，多在當?shù)鼗浇虝邪l(fā)展信徒，曾一度“猖狂得很”。
除了金暉小區(qū)麗水苑(以下簡稱“麗水苑”)，張立冬在百公里外的煙臺市萊山區(qū)海天四季花城(以下簡稱“四季花城”)另有一個住處。那套房子購買于兩年前，主要是張立冬的妻子、岳母居住。張立冬和二女兒、兒子以及那條哈士奇從招遠偶爾回去住。而大女兒張帆則一直住在麗水苑。
麗水苑是信徒們的“靈修”之地。據(jù)新華社報道，加入邪教之后，張家除正常的生活需求外，與外界基本不聯(lián)系，每天都在家里學(xué)習(xí)邪教書籍，寫“靈修”筆記，互相灌輸邪教思想。
“靈修”是全能神教對信徒的一項基本要求，該教認為，信徒“要把心真實安靜端放在神面前，須做有意識的配合工作，……都應(yīng)有個人的靈修時間”，“靈修”時要“避開一切事物靜下心來，安靜在神面前”，而且要求“每一個人必須都有個人的靈修筆記”以“把對神的渴慕、對神話的認識、靈里的感覺都記錄下來”。(引自全能神教《話在肉身顯現(xiàn)》一書，以下引用內(nèi)容同樣出自該書)
“靈修”對信徒至關(guān)重要，因為“越作這樣的靈修，越能走上圣靈帶領(lǐng)的路，神越加倍地祝福你，你的靈就會越來越強”;“你下的功夫越多，你的心越能歸給神”。
事發(fā)之前，張立冬的“靈修”生活曾經(jīng)短期中斷。他在四季花城住了一個多月。那是因為一位美國的親戚回國，這次也是他在四季花城住得最久的一次。
四季花城的鄰居張女士早就感覺到張立冬“不正常”—但凡在家，他就一天到晚擺弄那輛吉普車，甚至連大冬天也不例外，張立冬還是赤腳穿拖鞋，打著應(yīng)急燈，躺在車底“拾掇”。
張立冬對車很精通。有一次看見張女士的女婿發(fā)動不了車，他主動上來告訴女婿說怎么弄。張女士說，招遠命案之后，女婿回想這事還有一絲后怕。一旁的女兒還開他的玩笑，說“你小心了，他那是想給你‘洗腦"。
據(jù)《南方都市報》報道，另一位鄰居曾跟張立冬發(fā)生過一次不愉快，他來借東西，“當時我以為他是精神病，思維不正常，挺兇的，好像我欠他什么似的?！?/p>
在無極縣東關(guān)村村民李義成印象中，張立冬“不是一般人”，“腦子非常好使”，“可以應(yīng)變各種場合的一切情況”，“培養(yǎng)好了可以做高級領(lǐng)導(dǎo)”。
正因如此，他對張立冬招遠命案的行為感覺“非常的古怪”。他甚至猜測，電視里那些匪夷所思的話，是張立冬故意說的，目的是為了逃避責(zé)任。
張立冬生于1959年，初中文化，二十歲時到山東青島當兵，成為北海艦隊建筑工程兵的一名衛(wèi)生員。不過，據(jù)戰(zhàn)友周軍介紹，雖然是海軍，但張立冬并不上船，也沒出過海。
不知是否是為了彌補心中的遺憾，張立冬給三個孩子取的名字，均跟海有關(guān)。其中小兒子張×更是寄托了他的宏偉志向。
周軍與張立冬鄰村。他說，張立冬為人高傲。張立冬當兵時就開始脫發(fā)，因為覺得難看，他索性剃成光頭，平常戴一頂帽子。之后，很多年都一直是這副形象。
部隊復(fù)員后，張立冬回到東關(guān)，曾當過一段時間的棉織廠工人。后來改做生意，開始了他的“斂財”之路。
李義成說，在哥哥張冬至任村支部書記期間，東關(guān)村幾個廠子的下腳料被張立冬承包收購。他從廠里拉出來的東西，“上面是廢品，下面是成品”。后來，張冬至曾對外說過，東關(guān)的幾個廠子，都讓立冬給弄垮了。
村里的建筑五金廠破產(chǎn)后，張立冬經(jīng)過一番運作，以八十萬元買下。后來，在離開無極之前，他把那塊地轉(zhuǎn)賣，據(jù)說賣了一千五百萬元。
上世紀九十年代，無極一度是全國聞名的醫(yī)藥批發(fā)基地。在時任縣委的布局下，東關(guān)村劃出一片地，建了個“東關(guān)醫(yī)藥批發(fā)市場”，張立冬也買下一個門面，開始做魚肝油生意。同時，他將建筑五金廠的舊廠房租給醫(yī)藥商當倉庫，收取數(shù)額不菲的租金。后來，因為賣假藥，醫(yī)藥市場被強行取締。李義成透露，在警察出動的當晚，張立冬暗中切斷倉庫電源，試圖阻止取締行動。
醫(yī)藥市場被取締后，張立冬把廠房改造成一個服裝市場，一米長的柜臺，一次性預(yù)收3000元的年租金。然而沒過一兩個月，服裝市場就黃了。
不過張立冬的廠房很快派上了新的用場，它成為傳銷者們的聚會地。李義成對當年的傳銷盛況記憶猶新：癡迷的人們唱歌、喊口號，臺上人說一句：“你在他鄉(xiāng)還好嗎?”下面的人齊聲大喊：“好!”
李義成說，張立冬還曾辦過一所名為“新世紀”的民辦學(xué)校，并因為爭搶生源與另一家民辦學(xué)校發(fā)生沖突。和以往的情況類似，最后是他贏了，對方賠錢了事。
張立冬在本村幾乎沒有同齡人朋友，但周圍經(jīng)常有一群年輕人聚攏，他也因此被傳有“黑道”背景。不過，李義成承認，張立冬習(xí)慣占國家和集體的便宜，并不開罪個人。村民有事相求時，他也都出手幫忙。因此即使出事之后，在東關(guān)村說他壞話的人也不多。
據(jù)張立冬的姐夫劉金棟介紹，2000年左右，因為合伙經(jīng)營的一個棉油廠的股份問題，張立冬與哥哥張冬至鬧翻。
當時，張冬至試圖施工，張立冬在工地上壘磚阻止。雙方僵持不下。一天晚上，張立冬被四個人關(guān)在廠子里痛打一頓。“渾身是傷，住了很長一段時間院。”劉金棟說。
被打傷之后，張立冬曾打算訴諸司法，但被親戚勸阻。張立冬提出條件：讓所有親戚與哥哥一家斷絕來往。親戚們勉強答應(yīng)，張冬至因此逃過司法追究。但劉金棟承認，實際上不可能與大哥家斷絕來往，張立冬也因此與其他親戚疏遠。
張立冬最終沒有原諒哥哥。2010年，張冬至去世，雖然侄子專門跑來請他，但張立冬仍拒絕參加哥哥的葬禮。
與哥哥反目成為張立冬一生中的最大挫折。他不僅失去了哥哥的庇護，更失去了尊嚴。劉金棟說，挨打之后，張立冬一直處于一種苦悶狀態(tài)，心里過不去，見人不說話。
2009年，張立冬帶領(lǐng)全家徹底告別東關(guān)村，遷至山東招遠。招遠所隸屬的煙臺市也是張立冬妻子王麗的老家。臨走之前，張立冬沒有跟親戚們打招呼?！爱敃r以為，走了就走了吧，兄弟倆關(guān)系這么差，他這么苦悶，搬到山東療養(yǎng)療養(yǎng)也好?！眲⒔饤澱f。
劉金棟現(xiàn)在回想，覺得張立冬離開無極“很不正?！薄埩⒍湃苌窠谈遣焕斫?。“他生意做得那么好，為什么搞這個?”
招遠命案發(fā)生后，劉金棟無法理解的是，張立冬是一家之主，他為何聽女兒的話去打人?張帆的行為則更讓他吃驚。相關(guān)報道中稱，她把母親看作“惡靈之王”，見面之后要殺死她。
聽聞張立冬出事之后，周軍本能的反應(yīng)是“不可能”，張立冬不是這種人。但在電視看到的確實是張立冬，并聽到他說的那些匪夷所思的話?！拔艺f這小子得精神病了。”據(jù)周軍介紹，早年就感覺張立冬腦子有點不正常?！皫讉€人在一塊說話干嘛的，他不去想這個事，去想別的事。”
多年來，健康問題一直困擾著張立冬。據(jù)劉金棟透露，大概20年前，張立冬曾出過一次車禍，“腦袋流了一大攤血”，差一點死掉。后來，他又得了一種名為“眩暈癥”的病，一睜眼就站不住，為此住過一段時間的醫(yī)院。此外，張立冬還患有“面癱”。
在信全能神之前，苦悶中的張立冬，曾試圖求助基督教以尋求解脫。
據(jù)無極縣西關(guān)教會負責(zé)人周蘭介紹，2006年夏天，一個星期三的下午，張立冬來到西關(guān)教會。那次正趕上周蘭做禱告，張立冬坐在那里安靜地聽。后來，他曾對周蘭說，她做的禱告很打動人，那天他流了淚。
由于名聲不佳，張立冬到教堂的事情在基督教徒中間引起了爭議。有個教徒聲稱如果張立冬也“信主”，自己就不信了。但周蘭認為，張立冬這樣的人能信主悔改，是“很寶貴的”，教會不應(yīng)將其拒之門外。經(jīng)過解釋，那名教徒不再反對。
張立冬總共去過西關(guān)教會三五回，有時還帶著他的小女兒。但不知何故，后來便不再去，也一直沒有接受洗禮。2007年春節(jié)，周蘭和同伴曾到張立冬家中勸過他一次。周蘭后來到外地待過一段時間，此后她再未見過張立冬。她聽說，張立冬又去過教會一兩回，但最后丟下一句“不得救”，便再也不去。
“得救”是基督教中的一個專用術(shù)語。對于基督教徒而言，信主必“得救”。但全能神教認為，信主得救的說法已經(jīng)“過時”，只有接受全能神末世的“除罪”工作，才是直正的“得救”。
張立冬給周蘭留下很好的印象，“感覺他比較真誠，要是信了主，他會是個好信徒。”
周蘭說，2008年汶川地震后，張立冬還曾通過教會捐了五百塊錢。這應(yīng)該是他最后一次跟正統(tǒng)教會打交道。
大女兒張帆曾是張立冬的驕傲。2002年，她考上了北京廣播學(xué)院，為處在低谷中的父親爭了面子。不過，劉金棟很早發(fā)現(xiàn)，這個孩子性格過于內(nèi)向，太不愛與人交流。后來聽她母親王麗無意中說過一次，張帆患有抑郁癥。大概是礙于臉面，王麗對此不愿多說，親戚們也不好提，只是偶爾從關(guān)心的角度詢問張帆的婚事，王每次總說：再等一等。
招遠命案中，王麗是全家惟一沒有卷入的一個。而外界對她充滿好奇。
事發(fā)之前，王麗住在張立冬煙臺的家中。在鄰居們的印象中，她也是一個怪人。平常很少出門，從來不主動和鄰居說話。劉金棟告訴南方周末記者，招遠命案發(fā)生后，王麗一直呆在家，無論誰叫從不開門。
2014年6月26日，南方周末記者通過小區(qū)物業(yè)電話聯(lián)系上王麗，當聽到記者報出其名字后，王麗明顯愣了一下。被問及是否有話向親戚轉(zhuǎn)達及是否需要幫助時，王說“不需要”，隨即掛斷電話。
周軍與王麗曾是初中同學(xué)，他對王的評價是“老實”。他說，張立冬曾一心想要個兒子，但王麗接連生了兩個女兒，張立冬曾打算與她離婚。
而在李義成看來，王麗是個“非常理性，懂得維護家庭”的人。張立冬在男女問題上口碑不佳，王麗的對外說法是“愛怎樣怎樣，只要對我好就行”。
李義成聽說，王麗一二十年前就開始信教，不過，她信的并非“全能神”，而是“福音”。
“福音”在河北無極是一個十分流行的地下宗教。其正式名稱是“門徒會”。由于女信徒在禱告時頭上要蒙一塊毛巾，又稱“蒙頭會”。1995年，它跟“全能神”一起被定性為邪教。多名基督徒告訴南方周末記者，“門徒會”在無極的信徒遠比全能神多，甚至比基督徒還多。
南方周末記者查閱相關(guān)資料了解到，“全能神”與“門徒會”教義相近，兩教皆是另一邪教“呼喊派”的分支。
無極基督徒王碧云曾短暫信過“福音”。據(jù)他介紹，“福音”的一大特點是善于抓住人的心理，比如對有病的它說信“福音”能治病，對缺錢的它說信“福音”能發(fā)財。甚至還說信“福音”可以讓小孩考上名牌大學(xué)。一旦信了“福音”，信徒就有發(fā)展其他信徒的任務(wù)，只有完成任務(wù)，原來的期許才可能實現(xiàn)。為此，一些癡迷的信徒一天到晚在外邊傳教，有的甚至離家出走。
李義成告訴南方周末記者，他的母親臨死之前，也有人來勸他信“福音”。張立冬的哥哥張冬至在得了癌癥之后，也曾信過“福音”。不過他并沒有因此“得救”，沒過多久就死了。
王碧云告訴南方周末記者，“東方閃電”主要是從基督教徒里發(fā)展信徒，“福音”則所有人都“拉”，但沒有“東方閃電”拉得勁大。
對于“門徒會信徒比基督教信徒還多”的說法，無極縣宗教局局長牛印同予以否認。但他拒絕透露相關(guān)數(shù)字。招遠命案發(fā)生后，當?shù)鼗浇虝驘o極縣宗教局提出，希望面向社會揭發(fā)全能神教邪教，為正統(tǒng)基督教正名。
招遠命案發(fā)生后，海天四季花園居民張女士一直惦念張立冬家的那個老太太。那是張立冬的岳母。在張女士看來，她是張家惟一一個“正常人”。
老太太是解放前的老初中生，是個文化人，人也挺和氣。出事一個月前，老太太突然離開了。臨走前，她告訴張女士，要去山東臨沂看她姐姐，大概8月份回來。
后來，張女士聽到鄰居議論，說老太太是被女婿氣走的，她經(jīng)常抱怨“看不慣”張立冬，并因此不受待見。女兒則勸她“什么也別管”，使她在這個反常的家庭中漸趨孤立。
在張女士的記憶中，那天應(yīng)該是5月25日，張立冬和他的那輛吉普車不見了。三天之后，張女士在電視上看見了張立冬。他戴著手銬，面對攝像機鏡頭，十分平靜地說：“不怕法律，我們相信神?！?/p>
(李義成、劉金棟、王碧云、王麗、周蘭為化名。陳軍吉對本文亦有貢獻)
【防范邪教攻略】http://anticult.kaiwind.com/redian/fxglyxxxjqns/201406/27/t20140627_1727062.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