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吳保柱,今年51歲,我家四弟叫吳保國,1966年3月出生,我們都是遼寧省本溪縣草河口鎮(zhèn)農(nóng)民。在我們家里一直不敢提到我四弟,我四弟留給了我們家人永遠的傷痛。
老四一向為人勤奮、熱情好客,除了種地以外,還搞起了果園種植,日子過得紅火,村里沒人不夸老四勤勞樸實的。
1998年4月前后,老四整天忙著為果樹授粉,不知怎么就得了皮膚病,用了一些藥也沒有效果。正巧,這時村里來了幾個從外地過來傳授法輪功的“修煉人”,他們極力勸說老四,只要學練法輪功,皮膚病不用打針吃藥就能好,并送給老四一本《轉(zhuǎn)法輪》和練功的錄音帶。老實巴交的老四覺得試試也沒什么壞處,就跟著他們習練起了法輪功。后來,村里有了法輪功的練功點了,老四早晚就到練功點兒學法練功,經(jīng)過幾個月有規(guī)律的鍛煉,老四的皮膚病竟有所好轉(zhuǎn)了。后來才知道這就是巧合,用我大姐(名叫吳寶琴,村里的赤腳醫(yī)生)話說,花粉過敏能導致皮膚病,等到花期過了,皮膚自然就好了??墒菍嵭难鄣睦纤囊恍恼J為是“師父”顯靈,是“大法”的神通,從此更加堅定了修煉法輪功之路。
以前老四看的都是些果樹栽培的書,自從練了法輪功,老四把養(yǎng)殖技術(shù)的書都扔了,看的全是法輪功的書啊、圖啊,滿屋子都是。漸漸地,老四對果園不上心了,誰家有個大事小情的也不熱心了,一有時間就鉆進屋里打坐練功。老四是家里的老兒子,跟爹媽住在一個院,我是大哥,住的也不遠??吹嚼纤漠惓5淖兓?,家里人都開始反對他習練法輪功??墒菬o論爹媽怎么說,兄弟姊妹怎么勸,他都置若罔聞,還說我們是他“上層次”的障礙。
老四原本是一個話少的人,村里人說他像個大姑娘??勺詮拿陨戏ㄝ喒σ院?,老四的話變多了,逢人就講法輪大法的好,打包票說法輪功能治百病,弄得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見他都躲著走。
以前老四是非常孝順的,可練了功之后就變得六親不認了。有一次,因為我父親把他練功的書給撕了,他竟然罵我父親是“魔”。我父親氣得說沒有他這個兒子,他竟然說:“我早就不是你兒子了,我已經(jīng)放下‘情’了,我心里只有“師父”,沒有爹。”
1999年7月,國家依法取締了法輪功。但老四不敢公開練功而是躲在家里偷偷地練功。親朋好友都很反對老四練功,但任我們怎么勸說,他全當耳旁風。為了盡快“上層次”、得“圓滿”,老四還積極參加李洪志號召的“護法”、“講真相”等活動,不知道他從哪里弄來了傳單和小冊子,常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挨村挨戶的散發(fā)。
老四把心思全放在學法練功上了,家里的日子一塌糊涂,果子爛在地上也沒人撿,地里野草比莊稼高。弟妹雖然勤快,可是還要照顧兩個孩子,我們也都有自己家的活計要忙,干著急也沒辦法。
2003年開春,弟妹終于因為忍受不了這家不像家、人不像人的日子,一氣之下自己到沈陽打工去了。我們都勸老四去把媳婦接回來,可他滿腦子法輪功,說什么“你們常人就是放不下這些‘名利情’”。沒有了弟妹的束縛,老四干脆什么活兒也不干了,整天躲在屋里焚香打坐,期盼著“白日飛升”的一天。由于給“師父”上的香火不斷,弄得屋里烏煙瘴氣的,每次我進他屋之前,得先把門窗打開通通風,要不嗆得直咳嗽。還好老四是跟爹媽住在一起,兩個孩子有爺爺奶奶照顧,每天給他帶口飯菜就度日了。看到老四精神恍惚的樣子,親友們天天看著他,不讓他出門,怕他出事兒。
老四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跟家里人的話也越來越少。2005年11月,有一天早晨,老四突然發(fā)瘋似的從屋里跑出來,又笑又跳的說:“辟谷,辟谷,弟子明白了,謝謝‘師父’點化?!碑敃r我們?nèi)胰硕颊J為他是做惡夢魘著了,也習慣了他的反常舉動,只是把他關(guān)進屋里,就沒太放在心上。
沒想到從2005年12月1日開始,老四竟然真的開始絕食了,連續(xù)3天不吃不喝的。我們大家著急了,強行把他帶到醫(yī)院打針輸液??墒撬静慌浜?,總是把針頭拔出來,后來實在沒有辦法,我們把他雙手綁上,強制他輸營養(yǎng)液??蔁o論誰問他為什么絕食,他就是不說話。喂他吃飯時,這邊剛喂下去,那邊他立馬又用手伸進喉嚨摳出來,后來家人干脆就不給他把手解開了。在醫(yī)院住了七天,總算把他搶救過來了??墒腔丶覜]過五天,老四又一次絕食了。這次,我們把他送到本溪市精神衛(wèi)生中心治療,可是仍沒有任何作用,在醫(yī)院他仍然絕食,而且一看到穿白大褂的人他就非常激動,總是大聲喊“等著看吧,你們這些‘魔’,我就要‘圓滿’了”,弄得醫(yī)生也沒啥好辦法。眼瞅著他越來越瘦,最后我們只好把他從醫(yī)院接回了家。
回到家,我們姐弟幾個輪流看護老四,為了讓他吃下飯,我們苦口婆心的勸,換班換樣地給他喂飯,我母親甚至跪在他面前求他吃飯,可倔強的老四就是滴水不進。飯喂不下去,我們只好把他綁上,然后用針管吸上牛奶,往他嘴里喂奶。整個臘月,我們姊妹幾個一直這樣堅持給老四喂食。老四看到家人的堅持,覺著擰不過我們,這才開口吃飯了。但是也就是一天一頓罷了,而且飯量越來越少。還有就是,雖然張口吃飯了,但從此不再張口說話,而且看我們的眼神總是惡狠狠的,像和我們有仇似的。
從2006年以后,基本上每年冬天老四都要鬧上幾回絕食。我和大姐住的離他最近,我倆照顧他的時日最多。為照顧他,這幾年我們哪兒都沒去過,就是守在家里看著他。
父母為這個老兒子操碎了心,特別是我老父親,沒有一天不哀聲嘆氣的。80多歲的父親連病帶愁,于2011年1月25日帶著對兒子的惦念離世了。老父親一走,給我母親的打擊很大。臨近春節(jié),家里又要忙著張羅父親的后事,又要忙著安慰母親過好年,對老四的照顧就放松了。誰想趁著這功夫,正月初十那天,老四又開始絕食了。到了正月十五我們開始強制給他輸液,可是藥水竟然滴不進去了。2月20日是母親的生日,那天家里來了不少親戚給母親祝壽,我們忙著接待,也沒留意老四。下午六點左右,從外地趕來的二姐到老四屋里一看,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面無血色的老四佝僂在炕上,原本比我壯實的身軀已經(jīng)枯瘦得只剩一幅骨架了。大姐看著縮成一團、雙眼緊閉的他,哭喊著說:“醒醒啊,老四,你一心求死到底是為什么?。磕阏f話??!”兩個孩子也哭著喊著:“爸,爸……”可是,直到身子發(fā)涼,好幾年沒跟我們說過話的老四,最終再也沒有開過口,就這樣默默地離世了。
老四正當壯年,卻因為癡迷法輪功,用最痛苦的方式了卻了年僅45歲的生命,我這個當大哥的心痛??!
吳保國生前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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