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加軒,今年27歲,山東省棗莊市人,我的父母都是農民。2006年,我如愿以償地考入了大學中文系。2010年,我又成功考取了碩士研究生。這時的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意氣風發(fā),品學兼優(yōu)、勤勞吃苦等光環(huán)緊緊把我擁在其中。然而,步入了研究生生活的我卻反而不適應了——從通宵達旦的研考備考到整堂整堂的自我研修,從枯燥無味的“兩點一線”到時間空間的自由支配,性格內向,不善人際交往溝通的我無所適從。
2012年暑假,我沒再回家,就在學校附近的商業(yè)街打了份臨時工,白天掙點生活費,晚上就在商業(yè)街晃蕩到半夜再回宿舍。打工不久,我認識了附近一個店面的小垚。她比我大兩歲,外地口音,她說自己也是附近學校畢業(yè)的學生,因為工作難找,畢業(yè)后就留在了這里開了這間小店。店面離的近,我們一來二去的就熟了,沒事的時候總能一起聊聊天,我仿佛是找到了知音。只是她經常提起什么今年是“世界末日”,什么一定要找到“神的庇護”才能保命等等,雖然感到奇怪,但我也一直沒往心里去。她的店主要賣些零食、礦泉水之類的,白天沒多少生意,只是到晚上總是有一些陌生人來,成捆成捆地搬些水離開。終于有一次,我再也抵不過好奇心向她詢問,她把我拉到店里,神神秘秘地對我說,她已經試探過我好幾次了,好幾次想把“神”的意思告訴我,是“神”想幫我,但我一直沒重視“神”的存在。她說:“我也是農村的孩子,你看我現(xiàn)在這么順利,其實這幾年我主要得益于神的庇護,神不僅能讓我們平安渡過世界末日,更能保佑我們一切都順順利利?!被叵肫鹞椰F(xiàn)所處的尷尬和窘迫,我不禁怦然心動:“神真能庇護我順利嗎?但是我要怎么做才能像你一樣得到神的庇護”?她從包里取出《全能神你真好》、《羔羊展開的書卷》、《話在肉身顯現(xiàn)》三本有關“全能神”的書籍給我,鄭重地囑咐我說,“神”就是“全能神”,是無所不能的“神”,讓我一定要認真學習,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全身心的信“神”、向“神”,而且不能背叛這個神,否則要被神懲罰的。
如獲至寶般捧著三本書回到宿舍,我就迫不及待地“鉆研”了起來。從此,我像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寄托和歸宿,深深地陷入了“神”給我勾勒出的虛幻中。我早已忘掉了學習,連暑期工也辭了,天天躲在宿舍學習“神的著作”,相信“閃電”的力量,相信“全能神”一定能斬殺“惡龍”而重新建立一個全新的社會。我更深信癡迷了“全能神”關于“世界末日”的邪說,在同學手里東挪西借了一筆錢,從小垚的店里買了大量的礦泉水、餅干等,為渡過“末日”做好準備。為了表現(xiàn)我的虔誠,我又偷偷跑到校外的復印社里復印了大量的宣傳《“全能神”真好》、宣揚只有“全能神”才能拯救“世界末日”的小冊子偷偷在學校里散發(fā)。
2012年10月份,我們這一屆的研究生已經進入了畢業(yè)論文創(chuàng)作的第二個創(chuàng)新論壇考核,同學們都在徹夜地修改自己的論文,為畢業(yè)做更細致的準備。而我,早已在“神”的指引下越陷越深,不光自己再也不理會學業(yè),而且不管同學們正要著急去做什么,只要被我碰到,一定會被我纏著聽我宣講那拯救世界的“神”。被迫敷衍我兩句的還好,如果遇到那些對我不理睬的同學,我則惡語相加,甚至詛咒他們在“世界末日”里不得善終。10月16日這一天,導師們集體為學生的論文提出細致的修改意見,而我,卻連一份像樣的成稿都沒有。我的導師大為光火,狠狠批了我一頓,并指出像我這樣的態(tài)度怕是想延期畢業(yè)都困難。然而,所有的規(guī)勸卻再難喚起哪怕是觸動我一點。
2012年11月27日,小垚顯得很焦急的打電話把我叫到了她的店里。她告訴我說,“世界末日”越來越近了,單單準備好渡劫的東西還不行,還要每個人交10萬元的渡劫費用??吹轿殷@訝的表情,她生氣地說:“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交這個渡劫費的,我聽到這個消息后立刻第一個通知你了!我……這還不都是為了我們兩個以后能在一起!”一面是深陷“全能神”謠言,一面是小垚的“悉心關愛”,此時的我,早已喪失了一切判斷能力。為了籌備高昂的“渡劫費用”,我給家里打電話撒謊說我現(xiàn)在已找到了一份銀行的工作,等研究生畢業(yè)就可以直接去上班,但是現(xiàn)在銀行要給我簽訂工作合同,要繳納工作保證金10萬元。10萬元的數額,對一個一直生活在農村的家庭來說,無異于天文數字了,為了自己兒子的“前途”,父母最終賣了家里的老宅子湊夠了這筆錢。
2012年10月21日一早,我就急忙忙地去店里找小垚,想和她一起迎接“神圣時刻”的到來。結果從早上一直等到中午都沒等到她回店,手機無法接通。2012年12月21日下午3點14分35秒平靜地過去,所有的虛幻破滅,所以的謠言不攻自破。等我發(fā)了瘋的砸開小垚的店門,店內空空如也,早已人去屋空。我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噩耗接踵而來。先是由于我參與邪教組織印刷、散發(fā)反動宣傳品和嚴重違反了校規(guī)校紀,學院駁回了我們哲學院為我提交的延期畢業(yè)申請,并給予我開除決定;父母得知我住院后,連夜趕到醫(yī)院,迎接他們的卻是學校給予我的開除通知和派出所要求我協(xié)助調查“全能神”邪教詐騙案件的通知。接連的打擊終于讓年邁的父親不堪重負,當場引發(fā)腦出血。家里的老宅子已經賣了,我和父母回到老家只能寄居在已出嫁的姐姐家。父親仍然癱瘓在床,母親終日以淚洗面。而我,誤入邪教、被學校開除、被人騙財,我不敢出門,害怕見人,天天把自己關在屋里。2013年1月30日,經山東省精神病醫(yī)院確診,我患上了輕微的“畏光性精神分裂癥”。
經過近半年的治療,我現(xiàn)在已基本恢復。然而,留下的,卻是全家的傷痛。父親癱瘓,我住院治療,家里債臺高筑,是“全能神”毀了我的前途,害得我們幾乎家破人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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