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0月12日上午,湖南省湘潭市郊外一聲槍響,“主神教”邪教教主劉家國應聲倒地,結束了罪惡的一生。這個曾經(jīng)極力鼓噪“世界末日”的“主神”,非但沒有看到“世界末日”的降臨,卻走向自己的末日。
俗話說“樹倒猢猻散”,“主神教”邪教組織理應隨著“主神”的毀滅而灰飛湮滅。令外界不可思議的是,劉家國被槍決后,“主神教”邪教組織仍然有殘渣茍延殘喘。原因是因為還存在一批像我一樣執(zhí)迷不悟的信徒在苦苦追隨,給“主神教”邪教流毒的傳播擴散提供了載體。
二十年后,當我看穿這個“主神”其實是一個十惡不赦、惡貫滿盈的詐騙犯、強奸犯、死刑犯,想到他曾以“蒙召”為名強奸27名婦女,連14歲的幼女都不放過的禽獸行為,我驚出一身冷汗,不禁回想起二十幾年前發(fā)生在自己和女兒身上的故事,我找到了那道橫亙在我們母女間不可跨越的鴻溝是從何而來。
稀里糊涂,一念之差掉陷阱
我出生那一年,剛好碰上了國家經(jīng)濟困難時期,那時候全家人過著吃不飽穿不暖的生活。我從小體弱多病,童年時代就經(jīng)常暈厥,母親以為我是個遲早會夭折的孩子,家里兄弟姐妹多,也沒錢給我治病,只能帶我到處求神拜佛,請巫婆給我驅(qū)“鬼”。隨著年歲的增長,我的身體竟然慢慢好了起來,母親告訴我,多虧了“神靈”的保佑。1982年父親托人給我介紹了一門親事,婚后連生兩胎都是女兒的我在婆家抬不起頭,因為不受待見。我在剛生下女兒第二天就要下地干活,在濕冷的天氣里我包攬了所有的家務,沒吃過一個雞蛋,沒喝過一口雞湯。1986年兒子出生后,我終于揚眉吐氣了,可伴隨而來的是嚴重的產(chǎn)后虛弱癥,我落下了病根,成了一個藥罐子。
1988年,丈夫憑著在當?shù)匦∮忻麣獾哪竟な炙嚕庠絹碓郊t火,我們買了機器,開起了家具廠。家里的生活條件越來越好,我們成了村里的第一批萬元戶,但美中不足的是我的身體始終被疾病纏繞。我也嘗試過各種方法,但身體仍不見好。
1995年聽聞信基督可以保平安,在丈夫的支持下我信上了基督教,每周到鎮(zhèn)里的教堂虔誠地做禮拜,祈禱自己的身體能好起來??烧l也想不到,在我信基督教兩年后,幸福的生活被打破了。
1997年3月,村口來了兩個自稱是從湖南遠道而來的基督徒,她們的名字很奇怪,一個叫“靈巧”,一個叫“定意”。出于對基督徒的信任,我接待了她們,她們在我家一住就是20天,了解到我的身體情況后,她們告訴我禱告多次病沒好的原因是:現(xiàn)在的基督教已經(jīng)不靈了,要信“主神教”,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死了以后,圣靈就已轉(zhuǎn)移到另一個人的身上,這個人就是二次道成肉身的“主神”。我聽后覺得很有必要試一試,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在她們二人一唱一和的游說下,和丈夫雙雙墮入“主神教”邪教。
是非不分,為虎作倀昧良心
“靈巧”和”定意”第二次來我家時,神秘兮兮地告訴我:“你家有福了?!痹瓉硭齻円獛胰ヒ姟爸魃瘛?,并讓我做好保密工作,不能對任何人聲張。1999年5月的一天,我和丈夫在她們的帶領下登上了去湖南韶山的長途客車,當晚9點多就在一個偏僻的農(nóng)舍里參加一個聚會。我記得當時屋子的正前方擺了一個講臺,陸陸續(xù)續(xù)進來了40多人后聚會就正式開始了。唱完贊美詩歌就有人在臺上輪流發(fā)言,講的是“主神”如何顯神跡的故事。接著,講臺上有人帶頭禱告,臺下的人一起打“阿門”回應。不知什么時候,臺上站了一個身高不足1.7米,身著白襯衣,梳著大背頭的青年男子,30多歲的模樣。臺下的人見狀馬上跪倒一片,哭喊著求“主神”憐憫之類的話?!办`巧”見我木訥地站在一旁,用胳膊肘捅了捅我,示意我跪下來。我趴在地上,學別人的樣子閉上雙眼,聽著身邊此起彼伏的哭喊聲。
“靈巧”在我耳邊教我喊:“求‘主神’賜我聰明智慧?!?/p>
我一喊出聲音,臺上的“主神”(后來我才知道“主神”的名字叫劉家國)立馬注意到了我,他盯著我問:“你是哪里人?”
我回答說:“我是博羅人?!?/p>
“主神”顯然是沒聽懂我說什么,微微愣了一下,再重復問:“哪里?”
“靈巧”連忙在一旁搶著回答:“這是從廣東來的大老板,家里很有錢?!?/p>
“主神”點了點頭,對我說:“今年七月份有大災難,你要抓緊時間,回去搶救萬民?!?/p>
我正尋思著如何回答,有一個聲音大喊:“快跪下來禱告!”在混亂中,我被人摁著跪下來,等我再次抬頭,已經(jīng)不見“主神”劉家國的蹤影。
從湖南回來,我和丈夫逢人就講我們見到真正的“主神”了,夸夸其談地描述他如何威武莊嚴,如何風度翩翩,如何博愛仁慈,如何神機妙算。繪聲繪色地講述“主神教”信眾數(shù)量多,遍及全國,分布在各個年齡層,信徒見到“主神”都要虔誠跪拜、禱告。我和丈夫信誓旦旦地告訴周邊的村民七月份肯定有大災難,只有信“主神”才能免于災禍,得拯救。村里許多人在我們夫婦倆的影響下,加入了“主神教”邪教,不農(nóng)耕,不勞作,專門禱告聚會,交“奉獻金”,囤積油鹽米糧,坐等七月的大災難。
鬼迷心竅,盼郎入室空歡喜
時年14歲的大女兒在我們夫妻的渲染下也對“主神教”邪教充滿好奇,為了讓女兒信教我和丈夫干脆讓她輟學在家跟著我們參加聚會,這一切使得女兒剛好落入“主神教”邪教骨干分子“愛戴主”的目標范圍內(nèi)。在“愛戴主”的唆使下,我和丈夫把大女兒托付給她帶去湖南見“主神”,一去就是3天整。我們等回來的女兒沒有了以往天真活潑的樣子,變得心事重重,茶飯不思,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內(nèi)。我和丈夫很期待女兒給鄉(xiāng)親們講講在湖南見“主神”的見聞,但她始終一言不發(fā),我們只當是孩子太小,怯場,沒有關注她反常的狀態(tài)。在大女兒之后,“愛戴主”又陸陸續(xù)續(xù)從村里的信徒家中挑了五六個年輕的小姑娘帶去湖南見“主神”劉家國。
1997年7月,中國香港回歸,華夏大地普天同慶,國泰民安,沒有災,也沒有難。那些被我拉進“主神教”邪教躲災的人紛紛退出。
正當我和丈夫疑惑之時,劉家國派了“神差來”到我家通知我:我所居住的村莊是被“主神”命定的地方,我們?nèi)胰硕际潜弧爸魃瘛睊x的人,“主神”對我們一家的表現(xiàn)很滿意,要來我家過年。這是無限的榮耀,“神差來”叮囑我們要好好接待,做好保密工作,不可透露風聲。我和丈夫歡天喜地地接下了這門差事,熱火朝天地忙著打掃庭院、殺豬捕魚、烹羊宰牛、購置年貨,騰出家中最好的房間重新裝飾,一切只為迎接劉家國的到來。正當我們一家沉浸在喜悅與榮耀中,大女兒卻提出不會再信“主神教”邪教,也不愿意再見劉家國這個人。我和丈夫相顧失色,先是以為女兒在耍小脾氣,哄著她說要對“主神”虔誠才會得福報,不然會被“主神”管教。女兒非但聽不進我們的話,還因為不愿待在家里聽我和丈夫的禱告,逃到鄰居家躲起來。丈夫在一怒之下拿了鐵絲抽打女兒,作為母親的我在一旁不但沒有攔住丈夫,甚至與丈夫一起狠狠教訓女兒。女兒被打后在家養(yǎng)了一個月的傷,而她不信“主神教”的態(tài)度卻絲毫沒有改變。
終于到了臘月,但我們始終沒有等來“主神”劉家國的身影,只聽說“主神”很忙,這次來不了,下次再來。我和丈夫空歡喜一場,內(nèi)心很遺憾。那時的我當然不知道我們苦苦等待的“主神“其實是一個逃犯,他正疲于奔命,一張法網(wǎng)已開始向他逼近,哪還顧得上來我家過年。
不堪回首,禍殃女兒悔終生
很長一段時間,我不愿意接受劉家國是詐騙犯、強奸犯的事實,我寧可相信“主神教”邪教編造的那一套“主神”沒有死,是被冤枉的,“天國”即將成立的歪理邪說,因為我沒有勇氣面對我的女兒。我不敢將大女兒見完劉家國后的反常表現(xiàn)與劉家國是強奸犯的事實相聯(lián)系;不敢設想如果當年我引狼入室,接待了這個人面獸心的強奸犯來家里過年,將會給我兩個十三、四歲的女兒帶來什么樣的災難。
當我從“主神教”邪教中掙脫出來,只要閉上雙眼腦海中就不自覺地想象女兒被“愛戴主”帶到湖南時那無助的眼神,被威逼利誘的場景;想象她那么孤獨,那么弱小,卻要面臨巨大危險時的極度恐懼;想象她終于回到了家,不能傾訴痛苦反遭父母毒打的悲愴……我痛恨自己不是一個好母親,因為信“主神教”邪教而喪失了母愛護犢的天性,將自己的親身女兒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14歲的大女兒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我不得而知,我不敢問及大女兒當年是否被“蒙召”。我多期望時間能夠倒流,讓我減少一些對女兒的傷害,多一些對她的保護,彌補我對她終生的虧欠。